火車上。路治平怕黨美豔的身體不行,特意買了軟臥……一路上,黨美豔一直地跟路治平說著,說得最多的就是小軍……之後,黨美豔讓路治平給自己打了杯水,吃了些藥;又拿出梳子,提出想讓路子平給自己梳梳頭……路治平猶豫了一下,點頷首,黨美豔順勢靠在路治平的懷裏……路治平輕輕地給黨美豔梳著頭,黨美豔抓著路治平的手,幸福地閉上了眼睛……
當路治平意識到不對的時候,黨美豔的嘴角已然淌出血來。路治平大驚,說美豔你怎麼了?你這是怎麼了?……彌留之際的黨美豔努力地擠出一絲笑,說治平,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在你的懷裏閉上眼睛……準許我,千萬別扔了小軍……
路治平哭喊著黨美豔的名字,可黨已閉上了眼睛……列車長和乘務員聞聲都跑來了,路治平無助地喊道,快救救她,快!……列車播音員馬上播發了尋找醫生的廣播……一個醫學院的學生過來了,看了看黨美豔說,好像是中毒……路治平抓住學生的手說,那你快救救她呀!……學生搖搖頭說,我不行,再說車上也沒藥啊!……路治平又衝車長說,快點開,你們能不能再快點兒!……
列車駛進渤海站時,救護車已經等在那裏。人們七手八腳地把黨美豔抬上救護車,呼嘯著駛向醫院……救護車中的醫生對了對眼色,對路治平說,你妻子……已經過世了……路治平呆了,良久,抽咽著說,不可能,絕對不可能!怎麼可能呢?……
小軍和梅雨歌都趕到了醫院。小軍發瘋般地撲在母親身上悲嚎著,令人聞之斷腸,看之心碎……路治平上前安慰著他,可小軍狠狠地推開他,指著路治平的鼻子說,殺人犯!是你害死了我媽,對不對?你個殺人犯,我媽今天早晨還好好的,還給我做飯來著,怎麼跟你走了一趟,就死在火車上了?殺人犯,你這個殺人犯,我跟你拚了!……小軍撲上來劈頭蓋臉地打著路治平,路治平呆呆地站著,一動不動,仿佛傻了一般,直到梅雨歌和人們拉住小軍,路治平才伸手抹了把臉上的血……良久,路治平開口道,孩子,我是對不起你媽,可我沒有害她,她已經那麼慘了,我怎麼還會去害她呢?路治平再也忍不住了,抱著頭蹲到地上放聲大哭……小軍哭著跑了出去……路治平對梅雨歌說,快跟著他!……
小軍在街道上邊哭邊跑著,梅雨歌一邊喊著他的名字一邊在後麵追著,小軍不時回頭喊道:滾!……
小軍一直跑到了派出所,找到高個子警察說,叔叔,我要報案!……矮警察也過來了,說這不上次咱懷疑他被虐待那孩子嗎?怎麼了,你爸又打你了?小軍說沒有,他和我後媽一起把我親媽害死了!……兩個警察都一愣,隨後趕到的梅雨歌則一驚……梅雨歌喊道,你胡說!……
警察很快在黨美豔身上察覺了遺書,證實了黨美豔係由於不勝病痛折磨而服毒自殺。但小軍還是不相信,認定遺書是路治平偽造的,結果被警察訓了一頓……警察又對路治平說,世界上象你們這種父子真是太少見了,我真不明白,爸爸和兒子怎麼能處成這樣呢?兒子是你生命的連續呀,可他怎麼會這麼恨你呢?你究竟做了什麼才能把一個孩子傷成這樣呢?睡不著覺-的時候自己好好想想吧!……處置完黨美豔的後事兒,小軍堅持把母親的骨灰盒抱回了家中,路治平無奈,梅雨歌雖堅決否決,但怎能拗過小軍……
小軍把母親的骨灰盒擺放在自己房間靠窗的床頭櫃上,另一邊擺著那麵鏡子,還有母親用過的梳子;黨美豔的遺像也被他掛到了牆上……
小軍久久地把自己關在屋子裏,任憑路治平怎麼敲門,他都毫無反應,放在門口的飯菜更是原封不動……
第二天晚上,當路治平撞開房門時,見小軍摟著黨美豔的骨灰盒躺在床上,一動不動……路治平一驚,失聲喊道,小軍!……小軍還是毫無反應……路治平伸出手來發抖著伸向小軍,的鼻孔……小軍的鼻孔抽動起來,他猛地撥開路治平的手坐了起來,把路治平嚇了一跳……小軍滿臉是淚,他說你想幹什麼?是以為我死了,還是想掐死我呀?告訴你,我活得好好,的!……路治平說,小軍哪,你說什麼呢?你怎麼還跟爸爸這麼說話呢?我知道你難受,可我就好受嗎?……小軍說,你可不好受怎麼的,終於解脫了,再也不消出錢了,也不消出力了,又可以跟你的老婆孩子快樂地過日子了!……路治平歎了口氣說,孩子,你不也是我的孩子嗎?……先別治氣了。你已經兩天沒吃沒喝了,要是還想好好活著,就得喝水、吃飯!……小軍說,謝謝你的好心和關心!不外我請你放心,我不會自殺-的,我已經準許我媽了,我一定要好好活著!……路治平說,小軍,我也準許你媽了,一定要把你養大成人!……小軍說,什麼叫養大成人?我從生下來那天就是人!人小不一定不是人,大人也不一建都是人!……
小軍在家中開始了一段緘默的生活,他不再跟路治平和梅雨歌講話,實在有事兒非說不可,也是通過小梅轉達。小梅成了路治平夫妻跟小軍的聯絡員……
梅雨歌吩咐小梅永遠不要再去小軍的房間,小梅問為什麼?梅雨歌說,那裏麵有鬼……小梅說,我還從來沒看見過鬼呢,我想進去看看……梅雨歌說,不行,鬼會吃人的!……小梅說,那哥哥為什麼還住在裏麵?梅雨歌歎了口氣,說,小梅,你給我記著,以後離他遠點兒!小梅說,為什麼?我想跟哥哥玩兒……梅雨歌的語氣嚴厲了:不行!你哪來那麼多為什麼?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