齋藤受傷,肥田和紅眼帶隊趕來集賢居。 佟樂一板一眼地說,剛才自己屋裏來了四個八路,用槍逼著不讓說話。八路是來殺幹爹-的,這會兒可能已經從後窗跑了。 縣城槍聲鴻文,鬼子偽命軍滿街亂竄,不知來了若幹八路。小嘎子騎著自行車,迎麵碰見一隊偽軍,掉頭跑沒多遠,偽軍跨越去根本沒理他。再跑,迎麵又碰上一隊鬼子,嘎子一不做二不休抄石頭準備拚命,鬼子呼呼啦啦擦著嘎子跑過去,連瞧也沒瞧他一眼。嘎子鬆口氣,轉眼又鬱悶上了。自己到底不是八路,連鬼子都瞧不上! 嘎子越想越鬱悶,奶奶死了羅金保也找不到,自己一個人無依無靠,幹脆找幾個鬼子拚命,好歹死了也落個小八路的名聲。 這麼想著,血往腦門上湧,嘎子重新蹬上車,開始滿大街找鬼子偽軍。 那個丟自行車的便衣,追了好幾條街,眼看就逮住嘎子了,嘎子卻追著鬼子的摩托屁股玩命蹬車,急得便衣一腦門汗。 嘎子蹬車蹬出城,鬼子的摩托一溜煙沒影兒了。兩個守城的鬼子上來問是幹什麼的,嘎子說我是八路打鬼子的,說著便著手,一招沒過木頭槍繳了,綁起來往城裏送。一路上嘎子有些後悔,說我年老是羅金保,他不會放過你們。 兩個鬼子樂得不可,揀了個小八路回去領功,抬頭見一個便衣攔住去路,不認識。鬼子說什麼人,死拉死地!便衣說那自行車是我...的,那個小孩我也要帶走。鬼子說小孩是八路。便衣說小孩是不是八路我不知道,我是八路。 嘎子都沒瞧清楚怎麼回事,兩個鬼子橫躺著被便衣拖進亂草叢。然後坐在車座後麵,便衣呼呼地拉著他一路猛蹬。沒往城裏走,越走越荒,進了白洋澱邊楊樹屯...的一破座廟。 廟門後麵一挺機槍,往裏走一堆人站著躺著,錢隊長在地炕上。嘎子說你們是什麼人?錢隊長說你是什麼人?嘎子說我是八路,羅金保是我年老!錢隊長看了看便衣,便衣說沒錯我是他年老!至於他是不是八路,隊長您頷首說是就是。 嘎子夢遊一樣,便衣羅金保救了他,八路錢區隊長點了頭,嘎子成了真正的小八路。 美美睡了一大覺,嘎子醒來去找錢隊長,說天亮了咱們去打鬼子救老鍾,給我奶奶報仇。錢隊長說不急,你放哨去,我們開個會。 嘎子便摸著腰裏...的木頭手槍到村口放哨。 天下著小雨,錢隊長的會沒開完,二十幾個鬼子進了村。來得很突然,報信來不及,嘎子憑著靈巧勁兒,配合區隊打了場挑簾戰。 嘎子得了把真槍,壓著興奮勁兒,和區隊打出楊樹屯。 部隊打了勝仗轉移到鬼不靈,晚上破例在露天場子休整。一副皮影車支了影窗在唱影戲,大人孩子看得津津有味。 嘎子沒興趣看,心比誰都高興。覺得自己是八路了,招搖著真槍對一群野孩子指手畫腳。野孩子們原來都圍著耍影,的胖虎,胖虎心裏不服氣,眼睛溜溜地盯著遠處的嘎子,皮影耍得模模糊糊,頭上沒少挨胡半仙的琴弦子。 嘎子樂得望形,被區隊長叫進大屋收了手槍。理由隻有一個,是八路就要聽指揮,槍是部隊,的產業。 嘎子想欠亨,委屈得不可。場子上皮影已散了,胖虎見到嘎子便上去較勁,說好嘎子輸槍。胖虎沒值錢器械,嘎子便說輸整副皮影行頭。 摔跤。嘎子輸了。還摔,嘎子咬了胖虎,還是輸了。再摔,胖虎力大無窮,嘎子輸得一點麵子也沒有。終於廝打起來。胡半仙喝了酒回來,拎兒子找錢隊長去告狀,八路軍欺負老庶民。 錢隊長狠批了一頓嘎子,嘎子卻衝隊長要手槍,說是八路不欺負老庶民,賭博輸了槍就該胖虎,八路軍說話要算數。錢隊長根本不睬會嘎子。 自嘎子從後窗走了之後,集賢居少掌櫃佟樂變有些異樣。佟樂從沒見過八路長什麼樣,見著了真八路,年歲個子竟和自己差不多? 佟樂每天見得最多的隻有三人,爸爸,後媽李仙花還有齋藤先生。齋藤說八路殺人不眨眼,日本人是來建和平大東亞共榮圈的。那天嘎子問佟樂,如果我們是哥倆,我們打鬥外人端著槍來把我殺了,幫你和平共榮,你樂意麼?佟樂說咱倆不打鬥。嘎子說不打鬥,鬼子都已經來了。佟樂說日本人不殺壞人,嘎子說日本人剛殺了我奶奶! 佟樂隔三差五去一趟司令部,齋藤先生有許多中國古董,齋藤還說等佟樂學好日本話以後送他去日本念書。 佟樂見了齋藤便問大東亞共榮圈的事,問日本人為什麼要殺嘎子的奶奶。齋藤很耐心地問佟樂從哪兒聽來的這些話,佟樂說是一個小八路,齋藤便說下次見到那個小八路,把他帶來見我。佟樂說怕人家不肯意,但來了會告訴齋藤。 佟樂回家,李仙花正在給足月的女兒喂奶,這是佟樂新添的小妹妹。 佟樂把和齋藤說-的話,告訴了佟掌櫃和李仙花,招來一頓臭罵。瞧著父母懼怕的樣子,佟樂心裏一千個想不明白。平時父母一天到晚愁眉鎖眼,隻有見到齋藤先生,見到日本人才有笑臉,恨不得自己天天到齋藤先生那裏去,怎麼和齋藤說實話,他們又會這樣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