妙紅仍然拒不見客,老鴇苦口婆心地勸說,妙紅一句都聽不進去。似看出什麼來,老鴇譏諷道:真盼望秦老爺將你娶進門呀?告訴你吧,換了別人我還信,這可是遠近聞名,的秦家老爺!再給他十二個膽,他也不敢動這心思! 老鴇說對了一半。秦日朗已經對妙紅動了心思,要給妙紅贖身,但卻阻力重重。別說太太,姨太太了,就連一向言聽計從,的劉管家,對這事也有抵牾觸犯。聽到外麵,的種種傳言,秦太太還繞著彎提醒秦日朗:像秦家這樣的人家,老爺再娶個三房五房-的,沒人會說啥。可一個風塵女子……不提“風塵”這兩個字還沒什麼,一提“風塵”兩個字,反倒把秦日朗的老爺脾氣給逗起來了,他當即對劉管家說:備轎,上“怡紅樓”…… 成都。陸璣不日將到富井就任,特到總督府“聆聽駱大人教誨”。駱秉章告訴陸璣:四川的產鹽量已占全國的三成多。富井每年食鹽銷量跨越四億斤,占到全省產鹽量的六成。位置如此之重,於朝廷於本省,都不容有半點差池…… 駱秉章問陸璣:到富井就任有幾難?陸璣答有四難:其一,人地兩生;其二,大鹽商雲集;其三,石達開盤踞雲南,人心欠穩;其四,墨吏成堆,定會被人視為異類……駱秉章笑道:再送你一難:台甫鼎鼎的惠親王不久就要到富井督辦鹽務!陸璣聽罷,受驚不小。駱秉章對陸璣說:惠親王入川,說到底不外是皇上與他自家兄弟之間鬥鬥氣。過一陣子氣消了,一道聖旨下來,惠親王又會回京重掌大權。你我千萬都要小心侍候。遂暖昧地一笑:惠親王到四川後,若就住在成都那到也罷,不外,依他的秉性,既然已經出京,就不會輕易與人往來,離開成都,躲到你富井去討清靜也未可知。陸璣一驚:這……駱秉章不容陸璣說出話來,遂提醒道:王爺若真要住到富井,對你而言未必是一件壞事…… 陸璣選中曾為湖南鹽茶道台做過師爺、後憤然回四川,的陳師爺做其助手。陳師爺對官場已近無望,無意於此事。後念及陸璣一片誠懇,終準許“再試一次”。 剛回到簡陋的居所,文友道白先生尋來。道白已經知道陸璣將到富井任知縣,他看似奚弄的一番話,入木三分地為清朝為官者畫了一幅像。見陸璣既不想做昏官,更不願做貪官,道白感慨之餘,又為陸璣...的前景擔心…… 趙、李兩家合夥後,趙八爺成了李家常客。男女有別,大戶人家規矩更多,間或有什麼難辦的事,要柳青幫著拿個主意,也是由董管家到後院去向老爺和柳青稟報,趙八爺很難見柳青一麵,柳青纖麗奇俏的身姿總會讓趙八爺魂不守舍……不外,趙八爺究竟是揚州大鹽商,入夥李家後不久,就看出李家鹽廠在治理上存在的種種弊病,並拿出了解決方法,令李友堂、董管家折服…… 王正雲仍對“李趙結盟”耿耿於懷,李友堂地多,趙八爺銀子多,兩人若想在富井擴張,至少在花錢用地上不愁了,再加上柳青,隻要誰家鹽井有毛病都少不了有求於李家,今後誰還敢惹……於是,王正雲打起了與梅家聯姻的主意,聯姻雖說比“投資合作”暗昧些,但至少也是個“鬆散聯盟”了。他讓盤管家找人算算自家二公子王永運和梅家小姐梅靜的生辰八字,然後很大度說:秦日朗算計我,我非但不克不及嫉恨他,還要“捐棄前嫌”,親自去會他,請他出頭具名到梅家幫我提親,一來,梅貞卿看在秦日朗,的麵子上欠好拒絕,二來,在秦日朗麵前也顯出我王正雲的大度…… 不虞,等王正雲一來二去地想好了,來到秦家時,大日間的秦老爺竟然不在,聽劉管家吞吞吐吐-的口氣,王正雲一笑:劉管家不必解釋了,王某已經知道在哪能找到你家老爺了,於是,乘上自家-的“雙飛燕”飛也似地直奔了“怡紅樓”。 “怡紅樓”裏琴聲嫋嫋,一問老鴇子,果然是秦老爺在聽琴,然則,秦老爺今天出了天價,把整個“怡紅樓”都包下來,所有的姑娘們都拿著秦老爺的賞銀子放了假,不到天黑,誰也不許回來!說著朝後院一指:老爺您瞧…… 後院裏,密密麻麻地坐了一排排的姑娘,一個個誰也不敢作聲。 老鴇子訴苦道:姑娘們在外頭逛累了,沒處所去,回到這兒也不敢作聲,怕擾了秦老爺聽琴,隻好悄沒聲地坐在這兒等天黑了……王老爺您說,這怡春裏要是連點人動靜都沒有了,還是怡紅樓嗎,都快成停屍房了…… 秦日朗迷上妙紅竟至如此,王正雲心中實在不敢相信,但既然是來求人,就得找準了空子,沒方法,提親之事也隻好先放在一邊,搖頭歎息而去。 自李、趙兩家合夥後,李友堂起先還真有點“金屋藏嬌”的意思,每逢遇到趙八爺捋著胡子有意為難地說:要不……這事讓柳青也幫著拿個主意吧?李友堂連忙阻止:哎,不克不及什麼事都盼望一個婦道人家……每當說完這話,就得硬撐著親自出頭具名與趙八爺一起東跑西顛。李友堂嘴裏說:不累,跟著趙八爺長學問,實則一向小心慎重的他,對趙八爺在“財”、“色”兩方麵都不放心。趙八爺何等精明,嘴上不說但心中有數,於是,別管大事小事,動不動就找借口說:要不……這事還是讓柳青幫著拿個主意吧? 榮井。重林仍起早貪黑地賣布,已再無半分少爺做派,見這個與眾分歧-的賣布郎經常就著涼水啃冷饅頭,四娘看在眼裏,疼在心裏,再也顧不得少女,的羞澀,盡其可能地關懷讚助他。對這個花朵似的少女,重林從來視而不見,而眼看著唯一的愛女喜歡上窮得叮當響的賣布郎,宋掌櫃也憂慮更甚…… 秦日朗已下決心要替妙紅贖身。怡紅樓裏,老鴇突然聽秦日郎說要為妙紅贖身,且贖銀也給得不菲,馬上眉飛色舞,樂得做這個順水人情。得知秦老爺要替自己贖身,還要將其抬進秦家,妙紅激動得渾身顫栗,疑在夢裏。清醒過來,即泣不成聲地跪在秦日朗麵前,再不願起來…… 堂堂的秦老爺竟要為一個青樓女子贖身,富井像開了鍋,秦家上下則像是遭受了滅頂之災。為阻止秦日朗將妙紅抬進秦家,秦太太苦勸、姨太太哭求,使盡所有招數。怎奈秦日朗主意已定,誰也攔不住他…… 那些中小鹽商們又豔羨又嫉妒地聚在臨江樓上感慨:有錢就是好,你像人家秦老爺,買賣做得大,女人也玩得俏皮……不像我等呀,為在鹽井上掘得一桶金,使出渾身解數,趨承官府的有之,旁門左道的有之,將自家妹妹送入大戶人家做小的亦有之,三教九流聚在一起,一個個唯利是圖,以大吃小、以熟欺生、以強淩弱,的事越來越多。加上一直將鹽商視為搖錢樹,的官府墨吏,見鹽商們一盤散沙,變本加厲地以各種名目詐取錢財,以飽私欲,鹽商們雖有怨氣,卻隻有逆來順受。 在怡紅樓眾妓女驚羨的目光中,妙紅被秦家接走。臨走,秦日朗派來的家丁二話不說爬上二樓,也不管老鴇子同意與否,摘下已經懸掛多年,寫著“怡紅樓”三個大字的老匾,換上了“怡春樓”三個字-的新匾,並說:我家老爺說了,妙紅已走,怡紅樓從此改叫“怡春樓”了…… 秦家的人護著妙紅前腳走了,老鴇子卻帶著姑娘們在“怡春樓”,的新匾下愣了許久,最後,禁忍不住一齊放聲哭了起來。 臨江樓上,鹽商張大胖等仍在議論:川鹽濟楚後,花鹽在兩湖等地出盡風頭。富井又是花鹽-的主要產地,見花鹽走俏,各地商人一窩蜂地湧向富井,尋找賺錢機會。他們或鑿井,或建廠,有的鹽商借此迅速暴富,有的連老本都搭了進去。像曾老板這樣遠道而來的外地中小鹽商,想在富井立足可謂比登天還難。即便牽強站住腳,在酷吏、本地大鹽商和潑皮的多重夾壓下,要麼隻剩下喘息的份,要麼賠得精光,黯然離去…… 妙紅接來了,秦日朗站在自家大門前,先將家人無論尊卑,一律叫來迎接妙紅,並當眾許諾:要將妙紅喻為“知音”,並娶她為姨太太,有誰想說出半個“不”字沒有?眾人同說“沒有”,於是皆“歡笑迎接”,臉上顯不出半點不快……妙紅跟著秦日朗身後,總算在秦家太太,姨太太們,甚至傭人、老媽、丫環們從她身後投來的冷眼下,一層層進到秦日朗事先為她準備好的小院裏,見秦日朗為了不使自己難堪,明知眾人所想,卻裝得根本沒看見一樣,一路哄她高興,妙紅心裏更加難受,剛一進到屋裏,便突然跪下懇求秦日朗,稱自己不要“名份”,否則寧肯去死。半是“眾怨”所致,半是妙紅苦苦相求,秦日朗便依了妙紅,從此對她更加愛憐…… 趙八爺背著手,正在琢磨著妙紅和“怡紅樓”改招牌...的事,見聚在臨江樓上中小鹽商們一個個唉聲歎氣,便隨口出了一個主意,讓他們學揚州的做法,也組建一個鹽商會,再由鹽商推舉出“綱總”(相當於現在的“會長”)。有了鹽商會,遇到與官府相爭,便由“綱總”協調、代表眾鹽商...的利益出頭具名與官府交涉;鹽商間若有了糾紛需要評理,也有個調劑的處所。此建議一出,即獲得中小鹽商,的一致迎合。張大胖起初還拿趙八爺打岔:喲,這可是件大事,要不……讓柳青幫著拿個主意吧?眾人大笑,可外地來的曾老板等急於尋找靠山的中小鹽商卻當真了,懇請趙八爺積極促成此事。 富井碼頭上天天都象過年趕集,熱鬧非凡……這天,秦日朗見潑皮們又在碼頭逞凶欺負小鹽商,一怒之下便狠狠收拾了他們,小鹽商們在感激秦老爺出頭具名相助之時,痛定思痛,都意識到該抱成一團了…… 與中小鹽商分歧,的是,對組建鹽商會,秦、王、李、梅等幾大鹽商興趣不大。他們有各自的路子,即使沒有,家裏有成堆的銀子,遇到啥事,就是官府也得讓他們幾分。不外,組建鹽商會究竟對眾鹽商都有好處,四大鹽商雖不積極,但也沒人否決。獲得四大鹽商的默許,眾人纏住趙八爺不放。趙八爺既不敢冒犯人人,也想在富井做件做樣的事出來,遂欲就還推,準許為組建鹽商會盡份力。 起初,王正雲的態度比擬暗昧,但看到趙八爺為了“鹽商會”、“選綱總”如此盡心張羅,便開始警覺起來,於是,為了阻止“趙李聯盟”進一步擴充,對此事堅持低調的他突然摩拳擦掌,準備采用行動了……